《牛人》孙灵野:只身赴美,但求带回“野外医学”


口语磕磕绊绊,

却要学习大量医疗专业名词;

电视编导出身,

转行投入户外安全教育;

只身赴美求学,

终将“野外医学”引入中国

本期《牛人》——孙灵野

带你走进,野外医学的世界



本期嘉宾:孙灵野。国际野外医学协会(WMAI)第一位华语领导级讲师,国际野外医学协会中国区总经理,也是中国户外教育先驱阳朔大地部落有限公司创办人之一。因为拥有丰富的急救经验,于2014年2月作为汕头大学南极科考队的医疗顾问赶赴南极考察;曾负责2008年北京奥运会和2010年温哥华冬奥会的项目管理。

问:首先让我们欢迎孙灵野到来。

答:谢谢。

问:您算是第一个获得国际野外医学协会的中国人,您最开始怎么去接触到?

答:这个也是一个机缘巧合。我原来是一个新闻记者,后来我离开我的职业之后,我来到了广西阳朔,那个是一个攀岩圣地,我很喜欢攀岩。然后在那个地方我加入了一家外资的户外公司,每年都要邀请老师到我们公司来为我们做员工培训,我很有幸参加了他们的员工培训第一期、第二期,第一期的时候我是学生。

问:那它对学生的要求是挺高的吧?

答:非常高,国际野外医学协会,我们在教急救的时候,每个班几乎每次都会有学生不会通过,因为对在我们看来,急救这个知识并不像是一些其他的什么技能培训,你要是没有学好,你救人那是会耽搁一条生命的。野外的环境实际上在我们看来是需要比较长的时间才能够运送到医院的,资源匮乏的,因为医院里面要什么有什么,在野外可能只有一个急救包,或者一些睡袋,一些帐篷,一个背包而已。所以我们觉得说要认真的把关,来让学习急救的这个质量一定要高。我们强调的是光懂急救还不够,我们必须要保证你会急救。你可以告诉我,没有呼吸的人给他人工呼吸,没有脉搏的人给他做胸外按压,但是我们觉得这样不够,你光嘴里说不行,我们会把一个人在那,你要现场做给我看,然后我还要问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当你这样完整的操作完,在一个很紧张的氛围,化了妆,有血、有淤青的这种环境下,你还可以镇静地做完,我们认为你才可以达到相关的这个资质。

问:我看到你手上应该是刚受过伤吗?

答:你说这个,这个其实不是的,我今天刚刚完成那个教学,所以这个是我化妆留下来的一个妆。

问:这个真的是像一个淤青?

答:这个是模拟的一个淤青,对的,就是它其实,你看我其实把它用力的推开,它就没了。

问:大概学了多久?


答:这个时间一共是四五年吧,前前后后。那个时候中国还没有这样子的东西,所以我是去到了美国、加拿大,反正这两个国家就随时跑来跑去的来学习。


问:当时觉得面临的最大困难是什么?


答:最大的困难就是首先我是第一个中国人申请想成为老师。那对于这个国际野外医学协会来讲,它是一家30年历史,30多年了,到现在快35年了历史的这么一家协会,从来没有任何的这个外国人来申请成为他们的老师。他们有课程在国外,都是派自己的老师出去的。他说你中国人想学我们的课程,这个你是谁啊?那我花了很多的时间跟他们沟通,不断的强调我的这个想法,他说行,你要成为我们的老师,前提条件一成为美国的WEMT,就是美国的救护人员。我说行,那怎么学?他说那这有一个课,有一个月,然后学完了,学六个月的,学完六个月学一年的,然后就成为一个,就是一个救护资质。那我一看这学费这么贵,然后英文,天哪,怎么看不懂,因为像医学的英文跟这个咱们平时说的口语不一样了,打个比方。


问:对对。


答:像我们的这个肺,我们口语叫做lung,对吧?但是如果说我们是这个医学上面的肺,我们不叫肺,不叫lung了,我们叫做pulmonary,它是个拉丁词根的,所以当时有很大的挑战在学习英文上。当然这个费用也蛮贵的,前前后后那个时候我刚工作不到三年吧,就积蓄很少。对,然后就基本上是倾家荡产去学吧,我就说反正就是狠心想把这东西学回来,那就去学习了,就当时也没多想。我当时特别担心我第一个那个一个月的WEMT通过不了那个国家考试,全英文的考试,选择题,电脑考你,没有任何的人情味。那我说我可以带字典去,我是外国人,我们是美国,WE ARE AMERICAN。对,所以当时开玩笑吧,这么多华人在美国生活,你们只接受英文吗?但是还是就硬着头皮去考了,我还是真是我们班上第一个去参加考试,然后第一个通过的这个同学,我把信息分享给我们班上的同学的时候,他们就特别为我感到高兴。而且我就学这个WEMT课程的时候,最搞笑的是我是全班唯一一个不是美国白人的同学,对,这经历非常有意思,非常有意思。


问:那其实它这个野外环境跟我们的理解上还会有一点不太一样,我们理解中,可能是我们去到人迹罕至的地方,它就是一个野外环境,那其实不仅仅是这样的。


答:野外环境其实很多人,他们都觉得有山有水有树,好像是一个特别标准的这种荒野这种环境。对我们的医学而言,只要刚刚我说的那条件满足的,都是野外环境。打个比方,如果说有灾难发生了,有地震发生了,那你觉得地震的那个城市,医院没有电,或者甚至建筑物倒塌了,医生和护士能够在现场做哪一些更高级的救援或者是救助吗?太有限了,查不了血,拍不了X光,输液的这些装备也很有限,对吗?然后我还要想方设法把病人从这个废墟当中转送到另外一个地方去,其实他们能做的其实跟野外医学是非常相关的。我们的野外医学的理念,也是为了让人能够在这样子的环境当中,这样子的条件下,可以更好地作出判断,作出处置。

问:其实像我们,就是说我们之前出现了一些汶川地震,它虽然是出现在城市里,但是它这种环境也被称为是野外环境?

答:是的。在我的同事里面,有一些参加过汶川救援的120的医生,然后他学完我们这个课程之后,跟我聊得最多的,就是我们当时真的是什么都不知道,开着救护车就往灾区去冲,去了之后连干净的水都不知道去哪解决。然后我自己冻的冷飕飕的,差点自己都失温了。去青海玉树地震救援的这些人到达青海玉树之后,发现一大半的这些医生护士们都高原反应,倒下了,那谁又去救呢?所以还是有差别的。

问:野外急救和医院急救有差别?

答:对,就是你开着救护车去,你救护车上面有一些仪器,有些东西。但是你也要解决你自己在野外的生活的问题,救护车上面的东西也是有限的,当你没有医院的支持的时候,你还可以想出什么样的办法呢,从哪个方向去思考呢,等等。打个比方,我这有一个人在爬山的时候,我们说北京的建构长城吧,大家都比较清楚,摔了,腿摔断了,时间估计就现在吧,晚上的8点钟。假如说这个人腿摔断了,晚上8点钟,天气也就现在这个天气,对吗?

问:对,比较寒冷。

答:那比较寒冷,那你觉得这个病人应该今天晚上马上就要送回送去医院呢,还是他可以留在现场,第二天再说?

问:我们正常情况下应该是立即送医院吧?

答:好像觉得立即送医院,他对得起断掉的这条腿,对吗?

问:对对对。

答:但是我们从另外一个角度来想象一下,就是如果现在八点钟又冷又黑,能见度又低,对吧?我要送医院去,那么我送他的路上建构长征的路是很陡的,会不会我们一起掉下去了?然而如果你要留下来,你也要反问你自己,我今天晚上留下来,我能够保温吗?我有帐篷有睡袋吗?有热食吗?有食物吗?如果说你有热食,能保温,有睡袋,而你断掉的腿只是单纯的断腿,没有任何的缺血坏死,没有问题,明天再走吧,等更多的人上来协助你,再下去。

问:其实也就是你的一个应急反应,你遇到这种情况,第一我要怎样去处理。

答:对,第二,我要做什么样的判断,是对我们整个团队是最优化的。所以对于一个腿断掉的病人,在山上今天晚上过夜能保温,足够的食物,我宁愿等到天亮了,天气好转了,有更多的人上来帮助我了,然后带上一些更好的工具上来,咱们再一块下去,耽搁掉一个晚上的腿,再做手术,不会对他的恢复有耽搁或者是有改变。

问:现在是您算是把野外医学的这一概念引入到中国了,你在中国的市场上推广的时候遇到什么困难了吗?


答:困难那就大了,第一个就是很多急救的相关的培训,对于老师的要求是比较,就是应该这样说吧,是我们对老师的要求是非常严谨的。绝大部分的像我们说的心肺复苏的培训,老师只要去学习四天到五天,就可以成为一个老师了。而我们老师,刚才不跟你说了,要有这么多这么多的前置条件,两年至少,至少两年才可以成为一名领导级的老师,也就是说他可以独立授课,否则他只是一个助手,你不能够在国际资质上签你的名字。很多年前的时候,中国就只有我一个是可以独立开课的老师,我一年365天应该有2/3的时间吧,至少2/3的时间住在酒店里,到处讲课,到处做讲座推广什么的。现在我很欣慰了,我们全国一共有50多位的老师,其中有十来位已经是可以独立开课的。

问:那现在就是说现在像越来越多的,可以说是游客想去到户外去旅行,但是他们可能是这些户外运动的小白,能不能给我们支几招?

答:我觉得支一招吧,就是一定要用开放的心态去学习你不懂的东西。换句话来说,假如说我怕我受伤,行啊,那你去学一下急救。我觉得我对这个行业不了解,我了解了我才去出行,做到心中有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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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户外运动在中国迅速兴起,随之而来的还有不断出现的野外安全事故,探险猎奇的心理往往会让人们忽略必备的安全意识和急救能力。


然而在当时,国内并没有系统的野外急救安全培训。作为一名热爱运动的户外人,孙灵野毅然选择放弃稳定的工作生活,投入全部家当前往美国,开始接受系统的野外医学培训。


刚到美国时,孙灵野的交流沟通都成困难,更别提面对复杂难记的医学单词了。但是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英文不好就努力去学,课程跟不上就不断巩固,最终,他是班上第三个收到成功邮件的同学。


当时在美国参加WMAI资格考试,全班只有我一位“外国人”,全英的专业术语压力非常大,每天从早上开始学习到晚上,周末也只是休息一天半,就这样坚持了一个多月,才最终通过考试。

回国之后,孙灵野将在美国所学的知识,不断的推广传播,面向的人群不只有户外爱好者,也有平凡的普通人。


 

川藏队长苏拉王平:我们邀请了国际医学会的孙灵野老师来做指导,地点就在我们老家山下,最后每个队员都获得了认证,每个队员都拿到了证书,技能学好以后,对我们自己来说是有非常有用的。带队出去,万一队员、客户出了事,我们也知道应该怎么一步一步去处理。学完了以后,老师会让我们去模拟,他给我们安排了很多伤员,有的是脊椎受伤,有的是手部受伤,这些都没有难倒我们,26名队员最后全部都通过了培训。


 

奥索卡雪山守护计划:WMAI 中国区第一人孙灵野给大家讲自己的经历和故事,希望以此更好的守护生命。接下来高山救援队现场的模拟岩壁救援演习,令在场的众人深刻的感受到登山过程中生命的坚韧与生命的脆弱。生命,需要共同守护;生命,因为坚持而精彩。

 

汕头大学讲座:在讲解最容易被人忽略的低体温症的时候,他提醒大家,在野外行动中,往往会有领先队员和落后队员,落后队员由于到达休息点迟,并且需要马上跟随领先队员继续出发,导致食物与水的补给不足,休息不够,这时很容易出现低体温症。而出现低体温症的人员容易出现情绪问题,这时候其他队员不应该抱怨,而应给予更多的帮助和支持,帮助他补充能量,注意保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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