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人》王众志|民间探险队的记录者


民间探险队随行记者

曾参与“中国西线调水工程”地质考察

以及“为中国找水”青藏高原冰川科学考察员


走过北纬38度的三大无人区

穿越人烟罕至的茫茫沼泽

登顶险峻的格拉丹东冰川


探险,一直在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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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期嘉宾:王众志。《GEO视界》(德国国家地理杂志)中国编辑部资深人文地理编辑、环保记者;2009~2012年“中国西线调水工程 ”地质科学考察队员、 “为中国找水 ”青藏高原冰川科学考察队员、随队记者;2010 年七大国际河流源头科学考察队副领队;2013 年三江源冰川科学考察队随队记者;2014 年格拉丹东冰川及登顶探险队副领队;2014 年GEO雅砻江上段科学考察漂流探险队副队长及随队记者。参与录制中央电视台《发现之路—寻宝别动队》、 浙江卫视《行者—虫草也疯狂》节目 ,参与编撰书籍 《入藏八线》。

1:首先让我们欢迎王老师的到来。

2:我是人文记者出身,然后跟中国科学探险走的比较近,也跟过好多的项目。比如一些咱们都比较知名的一些地方,像长江七大河流吧,江源七大河流那些什么的,然后呢包括可可西里啊,包括昆仑啊什么这些东西做了很多内容,其实我是以内容为主。要说探险家呢也不算,更像是一个文字作者吧。

1:那您这些年的经历能跟我们简单介绍一下吗?我看还有从2009年开始,开始为中国找水,是吧,参与了这么一个项目。

2:对对对,我从一开始,其实我不是一个探险经历特别丰厚的人,因为我认识的很多年轻人从1998年、2002年开始就开始往西部走,然后呢去骑行了,去探索什么的这些东西。我主要是跟了一个特别好的老师,跟了一支特别好的队伍。我是2009年左右才开始靠近这一行的,那时候都28快30了,然后跟他们一块的时候,就是当时我在传统的一个媒体,所以要求很多,然后呢你在写作上啊,知识上面都受到限制,所以特别不开心。

2:有一年的时候呢,应该是3月份左右吧,特别不开心,不开心的都想死了,然后呢就在那想说未来该怎么样啊,就年轻人那种迷茫你应该知道,要么自暴自弃破罐子破摔,要么就一死了之就完了。跑到国贸那边说坐在通惠河,然后就跳下去。可能那个就是代表一下自己就完了,就是与旧生活割裂了,然后呢与新生活拥抱了。

2:然后那时候呢是在那个通惠河边碰上的杨勇,中国近代的一个比较有名的探险家,我坐在河边呢他就叫我,然后他说小伙子你过来,然后呢我一看一老头,我说那我就过去吧。然后他就问他说你是干什么的?我说我是个记者,然后呢他就说哎,我6月份有一个活动,说那个你有兴趣嘛。我说那个什么活动,他说我们就去西部,那时候是去西藏,我那时候没去过西藏你知道嘛,我说那好啊,然后他说那个我们这没有钱,然后说没有任何酬劳,说你愿意吗?我说那我也愿意,然后他说那好吧,那你等我通知吧,他就留了我电话,然后就走了。然后从3月一直等到6月没有消息,我这又绝望了,我说这回又碰上一个骗子。

1:这本来要跳河的,这也不跳了,回家了直接?

2:因为你有个盼头,那之前没盼头,就这么一天一天下去了,那时候一个月两千多块钱,两千多块钱你又是个年轻人,然后呢心气又高,然后呢对吧,觉得生活无趣。如果你有了一个盼头的话,其实你就可以忍耐下去那种生活。

1:盼到了吗?

2:盼到了,然后6月18号给了我正式集结的电话,之前一直没有消息,三个月。我说完了就是被忽悠了,可能人家老头就跟你随便瞎聊呗,也不会当真。

1:你后来有问过杨勇老师吗?当时怎么就看上你,让你跟他们一起走呢?

2:一是个子高,然后二是有力气,然后三是不怕死,四是没要求,五是会写。

1:不怕死从哪看出来的?

2:你都要跳下去了你还怕什么呀,对吧。2009年和2010年跨年,从川沪下来想横穿整个羌塘,然后往上绕的时候绕到色林错。

1:那是你的第一年是吧,跟着杨老师第一年走的路?

2:对,第一年,然后到色林错,沉到色林错和扎嘉藏布江的汇水口了,它那个水流原来是一条不宽的小河,大概两个车身长吧,按我们的原则就直接开过去了。然后它是那个,因为长期的汇水它底下有分沙,形成了一个大深沟,你在表面上看不出来的,结果那个车冲上去以后就飘在那了,曾松渠那么大的江河我们都过来了,都没事,那个小河沟就飘起来了,然后就开始往下沉。

2:我是第一次被困在那么一个荒原中心的位置,第一次觉得那么孤立无援,队伍被分拆了,一部分人要出去求救,一部分人要留守,留守的都是老弱病残,然后我就留守的,然后我也不知道我是老弱还是病,还是残,但是总有一个年轻人要在这守着,所以那个队伍里的杨帆和那个袁晓锦这些年轻力壮的都开着唯一一辆还算好,油还算多的车就往外面走。那种状态有一个特别细的心理描写,也在那本日记里,当时那状态,当时特别惨。

1:算是你两次接近死亡,像你提到刚才是因为生活压力比较大,可能是觉得生活无望,然后自己走到河边想要跳下去。第二次真正的这么近距离的接近死亡,你两种心理状态当时一样吗?

2:其实那个人跟危险擦肩而过的时候是没有感觉的,就是说为什么,为什么突然之间掉一个石头砸你脑袋上死了他什么痛苦也感觉不到,是因为你还没来得及反应你就已经死了,它不像是行刑啊这种东西,就是说你知道你要死了,那个折磨主要来自心理,这种擦肩而过的感觉是后知后觉的,那么后知后觉的时候,当你发现危险已经过了你觉得哎呀,好吓人啊,其实也都没什么了,因为它已经过去了,那么下一次危险到来的时候你也不知道在哪里。

1:但你决定还要走下去,跟着这个探险队一起走下去。

2:这已经成为我生活的一部分了吧.

1:那你从2009年到现在2019年,有十年的时间了,然后跟着杨勇团队一起去探险,有没有一些特别难忘的回忆?

2:刚开始第一年的时候他把我召去集结了以后,跟他从成都出发,因为之前的时候基本上都没离开过河北省,第一次去的成都特别新鲜,几乎每天都在笔记本上写四五千字的东西,你比如说那个川西318国道,那个老道和新道之间它是有区别的,那么老道上面曾经有很多特别繁华的镇子,随着道路改变没落了、破败了,然后那个时空那种错落感,然后还有万物盛市而衰的那种感慨全来了。我这十年到现在为止写了70多万字的东西了。

1:那像这种民间探险队,他们所拿到的可以说是数据吧,就是得到官方认可吗?

2:因为数据是第一手数据,是真实数据,其实这也没有什么认可不认可,就是某些,比如说我们现在,咱们就说有些博士生在做课题,研究生在做课题,然后呢他们在做比如说横担山脉某一段的顶级的那么一个专项研究,你看他深入那么多是不可能的,他也需要大量的这种细节来进行比对和对自己理论一个支撑,其实这些数据和素材是做这个用的,而且是免费对大家开放。

2:这个民间科考,其实要这么说的话,国外所有的科学考察队全是民间科考,因为国外没有像咱们一样有一个专门的政府机构去做这件事情,对吧。你比如说英国皇家地理协会,它本身也是个民间机构,它也不是一个官方机构,它不属于英国政府,它们也是那个科学考察队获得民间资金,然后呢有自己明确的目标,就包括近代我们知道像什么斯文赫定啊,像什么斯坦因,像那个洛克什么这些特别有名的人,他们都是,应该是民间探险队吧,他们获得的都是商业上的赞助,然后带着商业的目标,斯坦因为了宝藏来的,然后那个斯文赫定是为了修那种西部大铁路来的,比如说像那个洛克他是带着国家地理的钱,然后到这边去做纳西文化的采集的,结果他在那边弄出了个香巴拉,其实都是这样。

1:在你整个探险过程中,因为你是随行记者嘛,你更关注的是探险家还是更关注的是你们的,可以说是你的成果呢?

2:其实我呢对人关注比较多,主要是我希望从别人身上获得那个在外面找不着的故事。我的人生目标我就是觉得可能人生短短几十年,我能用在我有限的时间里面看尽量多的地方,感受尽量多与众不同的东西,然后获得尽量多的故事,这我觉得挺满足的。如果我能写一本我认为自己很满意的书,那么我的人生就已经达到目标了,

1:那你这些年有恐惧或畏惧过吗?

2:恐惧没有,畏惧,其实我畏惧之心是有的,每次出发前我都特别忐忑,特别慌,总得说服自己我要去,我必须要去,因为这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但是你一旦进去了,你比如说去年去塔克拉玛干的时候,那就有啊,那块是未知区域你不知道啊,你拿卫星地图看都是茫茫的一片什么都没有,对吧,然后自己又第一次去,原来都是在冰川高原,这次去大沙漠的深处,对吧。走到于田县城准备往沙漠里拐的时候还在想,我要真要出事怎么办乱七八糟的。但是总是咬咬后槽牙就过去了,真正进去发现没有什么事是解决不了的,只有是绝望了不想解决了。

1:因为您从2009年开始探险走到今年正好是2019年十年时间。如果用一句话来形容你自己的话,你会选用哪句话?

2:我觉得我是努力不要浪费这翻幸运,其实我觉得我是特别幸运的一个人,包括我碰到的那个人,很多人这辈子可能都没有这个机会,对吧,然后呢又幸运的进入这个圈子,幸运的看到了那么多的故事,幸运的写了那么多东西,幸运的我还没死。然后幸运的中国经济形式开始越来越好,然后幸运的我可以走到世界各地上去,对吧,幸运的越来越向我的目标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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拯救生命的探险,启程全新人生

“2010年5月的一个傍晚(像是鬼故事的开头!)我在北京国贸桥下遇到了一个迷路的“老头”,为他指了路,还跟他分享了一根烟,他便邀请我6月到成都找他,一起去探险。当时我根本不知道探险是怎么回事,只是沉闷的城市生活让我缺少刺激,就爽快的答应了。后来才知道他是民间探险家杨勇,那次活动就是持续了很多年的“为中国找水”系列活动。那一年走遍了青藏高原的大部分冰川和荒原,从此一发不可收拾......”

孑然一身,就因机缘巧合的一次邀约,王众志义无反顾的踏上探险征程。他不知道将要经历什么磨难,将会遇到哪些状况,当然,已将生死置之度外的他也不关心这些别人眼中的“大事”,只是因为他听到“探险”两字,一种完全不同于当下的生活方式让他对失去信心的人生重新燃起了希望,沉闷的都市生活让他压抑不已,他知道要想重生就必须要去做些什么。


注定不平凡的探险之旅,王众志见到了许多有着光辉履历、经验丰富的探险家,但刚开始的他对探险并没有那么熟悉,像是一个初出茅庐去接触新世界的小孩,他话语不多却喜欢安静的待在角落里,窥探每一位探险家与众不同的内心世界,感受他们激情昂扬的人生,就像是进入一个二维空间,通过心灵的碰撞去与他们沟通,让他更多的感受探险的魅力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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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众志的民间科考,尤其对人文关注较多,他希望可以从每一位遇见的人身上获取那些在外面找不到的独特故事,以此来补充自己所需要的故事源;除此之外他们走的科考路上经常会有很多突发状况,将这些故事一件件积累,然后通过沉淀碰撞出一些别样的想法,这也就是探险随行记者王众志的工作意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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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多年的探险路,惊险总是在所难免,在第一年随杨勇探险途中,途径色林错时车沉了,这一次是王众志第一次近距离的感受到死亡的气息。这源于他们经验的错误判断,因为水流原来只是一条不宽的小河,大概两个车身长短,按原则可以直接开过去。但是因为长期的汇水河底有分沙,形成了一个很大的深沟,在表面根本看不出来,所以在车冲上去以后就直接飘在上面,然后就开始往下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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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内坐着杨勇、王方辰等人,但因为王方辰是最后一个从车里出来的,水里拉出来的时候他基本都休克了,那也是王方辰老师离死神最近的一次。他被卡在前排座位上,因为车里很多装备,水一灌进去全都浮起来挤住了他。又因为全车断电,门打不开,车窗也摇不下来,最后只能靠砸。这么惊险的场景,是王众志第一次最亲身的贴近死亡,被困在那么一个荒原中心的位置,王众志第一次感受到孤立无援。但即便如此,此时的他,内心仍旧十分坚定,危险并没有撼动他继续走下去的决心。王众志在采访中和我们分享,即使在当时那么惊险的时刻,他都没想过放弃,从来都没想过要放弃探险!他认为当你与巨人为伍,站在英雄肩膀上时,即使遇到危险大家都不幸丧命,你也不会是碌碌无为的过完此生,是在为梦想付出的道路上停下来的。


探险成为我生活的全部

我要一直走在路上


“我可能有更旺盛的好奇心吧,人总要有个目标的。我觉得人生短短几十年,我能用在我有限的时间里看尽量多的地方,感受尽量多与众不同的东西,之后获得尽量多的故事,这就是我的人生目标,这样的生活我就会感到很满足。如果我能再写一本自己认为很满意的书,我觉得我的人生就已经达到目标了,这个既不高也不难,但这就是我的全部人生目标。”

王众志最大的梦想就是想周游世界,他所说的周游世界并非是要花好几百万的转一圈,而是把自己最感兴趣的点在地图上画出来,一个点一个点的慢慢走,这些点慢慢走多了,就可以围着地球转一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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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2009年开始探险走到今年2019年正好十年时间,王众志努力的不浪费这份与探险结缘的幸运,他自认自己是一个特别幸运的人,包括有惊无险的考察、碰到的探险家们。很多人一辈子可能都没有机会去接触探险,但是他庆幸自己进入这个圈子,幸运地看到了那么多故事,幸运地写了那么多东西,幸运的他还在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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